两只打火机丨神经病的世界太深奥了丨尚仲敏
让·杜布菲绘画作品
尚仲敏是“口语诗”最早的辩护者和实践者，《桥牌名匠邓小平》、《钢铁就是这样练成的》等八十年代的诗作至今读起来依然让人兴味盎然。之后他停笔二十余年，重新写诗，用的还是生动、鲜活的口语，且言辞相比二十年前更加犀利和陡峭。年轻时的灰色幽默变成了中年的黑色幽默，却更加贴近当下人们的物质与精神的世界。他说自己是为“人民”写作，而“人民”也确实喜爱他的诗歌。
——何小竹
看见
神经病的世界太深奥了诗丨尚仲敏诗到不写为止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喜欢诗的和不喜欢诗的你站在马路上观察永远分不清谁和你是一伙的在我熟识的同伙当中又有两种人读好诗、写好诗和读烂诗、写烂诗的这个我勉强分得清楚比如某人，昨天还杂杂哇哇一副搅屎棍的样子今天神清气爽、安静了许多那一定是刚读了一首好诗或者写了一首好诗东北东三省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我去了几个哥们，先干半斤白酒说，大哥，在东北你可以横着走横着走，我还真走不了在街头，他们把过往的汽车拦着让我先走刚好有一辆自行车经过我说自行车可以不拦他们说骑自行车的也有坏人东北的阶级斗争形势比你们内地复杂得多边走边说自从爱上了走路很多习惯随之而变过去和别人谈事都是坐着，喝茶或吃饭时说偶尔也有躺下说的现在，无论多大的事我都会一脸诚恳地询问对方我们能不能边走边说买手机我有一个兄弟，叫任黎明网名下水道，医疗大咖这家伙帮我办过两件事一是我的狗走丢了他发了个微博当时在成都市，至少有二十万网友寻找第二天狗狗回到了我的身旁还有一件事，就是华为手机MATE20保时捷刚上市买不到，他给华为做过广告，他能他给我说，赶快买再不买就降价了我就托他的关系买了一部神经病的世界太深奥了两个中年男女带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殉葬（骗来的，让人痛心）关键是，去自杀的路上还在和出租司机讨价还价神经病的世界，太深奥了非你我的智商所能及致周伦佑伦佑兄，看了你的近作《哭墙》我像你一样，陷入了沉思这组诗绕了一个大圈子先从一只“赋予了含义的鸟”开始鸟，除了有个鸟用真的没有什么鸟意思我在久远的八十年代是这样写鸟的：“这是我的鸟儿你们不要动它！”那时的你我，想想都叫人激动你是一名战士，学识渊博为人耿直、较真创办《非非》时，我们吵过一架好像我还拍了桌子具体为了什么，还真想不起来最后，现在正值酷暑你要保重身体，我会选一个凉快的时候去拜访你走在凌晨三点的成都街头走在凌晨三点的成都街头我突然笑了，这惊天一笑当然，也是会心一笑是因为我，想起一个久远的人名字已经忘记，他的口头禅是“我给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有那么一个下午，我们喝茶、聊天他每句话开头，都是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末了，大家起身、握手、告别他说，下次再聊我说，麻烦你下次给我举一个复杂点的例子复仇我的门卫叫张德昌，仅从名字上看他应该是个大人物但他本人却非常小气有德报德，有仇报仇这是他一天酒后给我说的我的一个朋友，叫刘泽西，人很胖，很着急颜值不太担当，脾气却很暴躁在七月的某个黄昏，泽西来我家和德昌发生了磨擦原因是泽西忘带身份证，只出示了党员证一个要进，一个拦着不放泽西打了德昌一拳几年过去了，德昌悄悄给我说我终于复仇了我很好奇，问他是怎么实施的他说，你那个日不拢耸的朋友，第二次来时趁他不注意我在他肥硕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没有哪里是走路不能到达的我走在路上，突然想到“走仕途”这个词做官靠走，那发财呢？走南闯北，是生意人的标配生意做得嗨，半夜在出差那不是走是什么我常常让司机开车，在下一个路口等我我在后面走，走得很急走得又傻又天真仿佛前方真有什么小宝贝没有哪里是走路不能到达的比起繁华街头，我崇敬那些穿越穷山恶水，疾走如飞的人有人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回答，走一步说一步吧学习语文我比较偏爱汉语中，四个字连在一起的词组或成语比如：一身傲骨、两袖清风是我对一位前辈的评价人这一生，怎么活都有道理关键是不能太胖、太牛逼哄哄而六出祁山、四渡赤水说明打仗是多么的不易，别人凭什么把江山让给你叫花子的米，是有颗数的这句话很有深意，但不是四个字一组说起来不顺口，也不好记住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如果用在桃园三结义，用在梁山，用在陈胜吴广身上也是非常优秀的词组但作为官方语言，你觉得怎么样？酒酒是坏东西，一两白酒的热量相当于一碗白米饭，经常喝酒会引起血脂、血糖升高会伤及肝脏，当然，有的人天生基因强大喝多少都没事，这只是个案毛主席指出，酒是一包毒药（大意如此）酒还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喝多了，使人自大、膨胀喝酒前，他是成都人，连干十几杯整个成都都是他的人我有两天没喝酒了，每天快走一万步左右感觉身轻如燕，仿佛回到了从前不再与世界作对不好意思，这首诗写于今晚酒后一杯酒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有一哥们，血糖已经很高了但他浑然不知，或假装不知，或不愿知道照样喝酒，一杯医院体检，医生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此人居然还健在！”，医生从此怀疑人生我还有两个哥们，富豪级，为一句话里面的两个字该用“的”还是该用“地”，诅咒发誓，反复争辩、罚酒最后给小学老师打电话，才告一段落人为什么会这样？比起生老病死，荣华富贵一杯酒有时真的会，解决所有问题名酒有一次，我去外地出差当地一朋友请我吃饭，喝的是茅台我喝了一口，觉得不对但不好说，酒过三巡我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这是假酒所有人都看着我那位朋友，位高权重他立刻把秘书叫过来，说查一下，看是谁送的我虽然一介布衣，因经常帮别人的忙也会收到各种名酒但我有个习惯，只喝自己买的酒这一点，我居住的小区保安可以作证因为，所有别人送给我的名酒都被我转送给了他们，每次我会同时说明有可能是假的，你们看着办吧静音今天成都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干脆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到一旁一个人在家拿一本词典，学成语天色将晚，我看了一下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有生意上的，有官场的还有你们诗歌界的只有一个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这个电话，是让我去相亲监视八十年代末期，我刚在单位宿舍住下斜对面房间就来了一位青年男子这引起了我的警觉我们不说话、不点头、不笑我开门时，他也在开门我佯装上集体厕所他刚好也在，趁他拉下拉链来不及栓皮带，我已经象风一样出了单位大门类似的情况出现多次我业余开始主攻反侦察学练就了一身特工素质多少年过去，我们在另外一个场合遇到他满腹狐疑地问我：“我当年不过是喜欢写点东西你监视我干嘛？”惊蛰我去香港执行任务途径深圳在罗湖口岸一个穿长衫戴鸭舌帽的男子压低声音对我说还我河山我回答祖国万岁这是事先组织上订好的暗号我以为接应的人到了结果，这家伙抓过我的提包撒腿就跑入党，或跑步无意间加入了一个跑步群他们统一服装统一编码我显得很异类其中一个，像领头的问我，你是不是党员我说，我17岁，大学二年级入党他说，你交过党费没有我说，从来没有不知道交给谁他说，那你到后面去我往后面一看黑压压一片算了，我还是回家吧打铁酒桌上遇到一打铁的是国内打铁界巨匠在国际上也打过一、两块铁他一直谈打铁，不许别人插话我看这酒已经喝不下去了就问他，学没学过鸡同鸭讲这个成语他说自己小时候语文不好语文好的话还想和你们谈谈诗呢我立刻起身说，那祝你语文老师教师节快乐线人大家按职阶落座期间有一人既非官场，也不在江湖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工作看起来他和桌上每个人都熟他能喝，但从不喝醉他也笑，但从不大笑他看你的神情仿佛你根本就没来桌上的人都在猜他是谁叫来的但彼此都不好明说这样的场景出现多次我有点不信邪最近一次聚餐我把他请了出去第二天我收到一个短信问我头天深夜是不是在小区门口踢了电杆一脚还真有这么回事我顿时头皮发麻心头一惊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线人幸福生活偶遇儿时玩伴非要拉我去他家吃饭四道菜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炒西红柿竹笋拌黄瓜、黄瓜拌竹笋（两道菜装了四个盘子这不是相声小品这是真的）酒是从红旗超市买回来的散装高粱酒68度以上他夫人圆脸、微胖（这种面相的人，大概率心眼好）在一旁笑而不语我问他这么多年的情况一直在工地打工她呢也一直在工地打工私密跳槽到另一家酒楼的漂亮前台一连几天给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