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那一边关于精神病院的回忆一

幽深的走廊里,一面是病房小小的后窗,一面是实习医生自修的会议室,只是这个明亮的自修室没有多少人敢来,大家宁愿挤在昏黄的宿舍,因为学习完毕,从这个自修室走出去的时候,会路过一个病房的后窗,这个后窗总会扒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长长的一声声叹息让人后脊发凉,这个女人的眼睛是空洞的、无神的,如果你敢和她对视,你会发现她根本没有在看你,她到底看什么,你无从知晓……

关于抑郁症病人的故事

这个让我们全体实习生有恐怖片即视感的女人叫小白(化名),医院实习时接触到的第一位病人,那时跟着主任转科室,在神经二科,一个小姑娘像幽魂一样飘到主任前,向主任询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打量着这个姑娘,漂亮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可惜满面的愁容遮住了本是人见人爱的面庞。在后来的接触过程中,了解到她是一位抑郁症患者,已经先后自杀了三次,父母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她家境一般,某高校毕业,23岁,花一般的年龄,刚毕业,找工作时遇到了一些阻碍,总是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接着就开始出现了抑郁症状。她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用她的话说:“啥也没意思”,“总是觉得好累啊,而且还失眠,不想吃饭,就觉得活着没意思”。夜深人静之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睡了,那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她踩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冷冷的看着外面的灯,其实她并没有想看我们,因为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她只要看到人就开始无尽的心烦。有一次她拉着我问:“你说我能不能好了?为啥我就觉得活着没意思呢?我也想好好活着,可是我就是提不起精神。死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解脱”。

那时我们科室的三个抑郁症,每个人都曾经自杀过,我当时非常不能理解抑郁症到底是什么样的疾病?怎么还会有人总想着死,死有啥感觉?为了能明白抑郁症病人的“想死不想活”,我专程去附近旅游景点野三坡,听说那里有蹦极体验,我很想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体验。我满怀壮志地走了上去,不顾家人反对,只想尝试一下,结果刚爬上到距离地面垂直米的地方,就彻底傻眼了,我感到非常害怕,不,应该是恐惧!当身体垂直飞速下降时,我全身肌肉蜷缩着(下图是我自己蹦极时的照片),非常得紧张,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对死亡的恐惧遍及了全身,这次死亡体验直到今天依然在影响着我——首先对我的影响就是我开始有了恐高,害怕一切有高度的地方,我的大脑仿佛受了刺激,害怕我再一次跳下去;其次我开始有了各种莫名恐慌,害怕一切可能导致死亡的各种情况的发生;最后我终于能理解抑郁症这种疾病对人的危害,人类对死亡是本能的恐惧,当一个人能冲破对死亡本能的恐惧,那他经历的是不可名状的痛苦,这种痛苦不是我们正常人能够体会的。

全球每年有近80万人因自杀死亡,自杀是15-29岁年龄组人群的第二大死亡原因。事实情况是,抑郁症如果没有得到科学的治疗,往往会导致预后不良、复发、最后发展成自杀风险,抑郁症是一种慢性疾病。

医院治疗了25天,每天都以调整药物为主,回家后还需要继续服药。我建议小白妈妈需要给小白辅以专业的心理治疗,可惜小白妈妈惦记家里的菜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医院大门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人流。医院也有专业的心理咨询门诊,就整体是门诊接待咨询的情况来说,也不容乐观,来咨询门诊的一般都是怀疑有精神疾病的严重问题,真正来做心理咨询的人不多。

关于青春期精神分裂的病人

青春期精神分裂,是发病很急的一种疾病,比起其他精神分裂症,患者往往出现较明显的混乱言语、混乱行为--——患者会变得不可理喻,无法跟别人沟通,完全陷在自己的世界。患者发病的年龄越早,家族遗传倾向就越高,疾病也越严重,就会导致在二十岁以前就发病的结果。也许,这病变早就存在于大脑中了,只是尚未发病,一直到了青春期,或者是压力的关系,又或者是内分泌改变的关系,这些病变就明显起来,就像炸弹爆炸了,一个人就变得怪里怪气。

我第一次接触青春期精神分裂应该是同村的一个姐姐,我一直叫她玲姐(化名),当然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分裂,更不知道青春期这么小的年龄就会有这个疾病。当时只是知道同村一个姐姐疯了,原本玲姐的性格非常内向,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照顾的很好,从来没有见到她发脾气,她学习也很认真,我们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有时还会和她回家,吃她妈妈做的红枣花卷,好吃极了。突然有一天,她开始不敢见人,总说有人要害她,要不然就从家里疯疯癫癫的跑掉,对着空气谩骂了什么,她的神情也变了,变得神秘兮兮的,看人的眼神总是很诡异、很怀疑。我们被家人勒令不能和她在一起玩,否则她可能会拿石头打我们。家人们说她跟上鬼了,如果我们离她太近,鬼就会缠上我们。对年幼的我们来说,这简直太恐怖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离玲姐的家太近,宁可绕道而行,也不敢穿过他家门口的大路。不仅玲姐本人被全村人隔离,她的家人也难逃质疑的目光,村里人说他的父母祖上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有了这个报应。这个家也变成了村子里特别的地方。

后来,在精神病院里,也见到一个小姑娘,年龄与那时的玲姐相仿,白皙的皮肤,齐下颚的短发,她被确诊为青春期精神分裂,小姑娘经常在妈妈的陪同下,穿过实习医生宿舍门前的灌木丛,小姑娘从来不和任何人讲话,只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她的耳朵里总是塞着耳机,可是耳机线那头并没有连着任何电子设备,看着她仿佛真的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她的妈妈只能这样地陪着她。有一次我碰到她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听音乐”,我拉起她冰冷的手,我问她:“你为什么不讲话?”,我以为她不会回答,因为我从没看到她和任何人说话,但是她轻轻地告诉我:“我不能和任何人讲话,那样会破坏我的纯真”。我吃惊于她竟然有回应,也惊讶于她说话的内容,她弹得一手好琴,在没有犯病之前就学了很久,而且很有天赋。她妈妈说这种病遗传率很高,她以前不知道,她的二姨就是一个疯子,她不会再要孩子了,她只想守着这一个孩子,照顾她到世界的尽头。

关于躁狂症病人的故事

因为入院都会服用镇静药物,在精神病院的大部分区域往往是很安静的,形成鲜明对比的那些热闹的病房里,一定有躁狂症病人。经常能够看到躁狂症患者跟其他患者包括和我们这些小实习医生侃侃而谈。如果站在旁边看一眼,还真的会被他们表面的专业性迷惑住,以为他们是某一领域的专家,他们不分昼夜地工作,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让文森特·威廉·梵高再次走进了公众的视野,这位艺术家一生都在躁狂和抑郁的深渊中挣扎。年,梵高的好友高更要离开时,愤怒的梵高因情绪激动而导致精神失常,挥刀割掉了自己的左耳,并送给了他挚爱的人,而这也是梵高医院的起因,医生诊断梵高“急性躁狂”,梵高在给亲人们的信中说:“有时候,我会被热情疯狂和预言扭曲……,然后我很有说话的欲望”。

冬强(化名)是我工作后遇到的一个孩子,就读于某普通高中的高一年级学生,后来妈妈发现他晚上不睡觉,嘴里总是自己叨叨什么内容,总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冬强会把自己睡觉的房间弄得很乱,还把所有的书全部撕碎,不仅如此,还把公共卫生间的水龙头全部打开,把自己的手表、眼镜、手机全部摔碎、打烂,还砸别人家的玻璃。当我见到冬强时,他的情绪已经相对稳定,我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觉得最近自己非常好,感觉很好,他说一定要跟着习主席的步伐,不忘初心,坚持走改革开放路线,只有按着指示才能找到对的答案,那些提示就在他的心里,扔掉手表、眼镜、手机就是按照提示做出的正确地决定,他告诉我一定要找到正确地提示,否则就不好了,不能完成实现美好中国梦的愿望了。突然一听到这么多内容,我有点懵,可是仔细判断他的内容,他说话神情是兴奋的,但是语言是缺乏逻辑性和连贯性的。

我问他妈妈,冬强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对劲的?冬强妈妈说他是非常懂事的孩子,但是在初二下学期因为学习成绩下降,心情非常得不好,甚至不想读书了,大概过了有三个月的时间才有所好转,慢慢地能进入学习状态,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是勉强能上高中。刚上高一,当上了班长,后来因为和同学发生了一些争执,还差点大打出手,这件事刺激了冬强,过八月十五时回村子里,大家都觉得冬强不太正常,就去找了一个“大仙”看,据“大仙”说,冬强是被鬼跟上了,“大仙”给开了“方子”,冬强照做便好了一些。可是刚回到学校,冬强就又不正常了......冬强妈妈颤抖着叙述了整件事的始末。她看着我,我知道父母多么希望我告诉她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其实没什么事情。可是事实却不是,这个帅气的小伙的确得了躁狂症。冬强爸爸强装镇定,他问我能不能给孩子做心理咨询,我告诉他孩子现在是非正常状态,没办法做心理咨询,医院进行治疗。

冬强妈妈领着两岁的弟弟,冬强一直牵着弟弟的手,弟弟抬头看着自己喜欢的哥哥,听冬强妈妈说,兄弟俩感情非常好,哥哥非常疼爱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冬强强烈地要求才要下的。我看着冬强,他第一次开始有了一些情绪问题的时候,两年前,也正是他弟弟出生的时候……

天才和疯子永远无法清晰剥离,梵高的艺术人生,随着疾病的恶化梵高却并没有丧失自知力,反倒越来越高产。在给弟弟的信中,梵高写道:“至于我,你必须知道,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都不会变得疯狂……”

声明:本文为原创文章,图一为原创

封面图片及图二、三、四来源均为网络,未联系到作者,如有疑义,随时知会随时撤销

欢迎长按

包头市心理健康名师工作坊

赞赏

长按向我转账

受苹果公司新规定影响,iOS版的赞赏功能被关闭,可通过转账支持。









































北京治疗白癜风多少费用
北京白癜风的治疗土方是什么


转载请注明:http://www.vdihb.com/ystl/9802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