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心身医学的理论启迪和临床价值
项目信息时间:-5-:30—20:00
地点: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主题:《德国心身医学的理论启迪和临床价值》
项目:中德心身医学培训项目演讲人:赵旭东
主持人:陈珏
校对:冯强博士
(演讲者未全面审核逐字稿,同意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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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中德心身医学培训项目的公开晚间演讲。今天晚上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我们的赵旭东教授来做第一场。首先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心身医学培训项目。在今天早上的开幕式上,赵旭东教授作为德中心理研究院的中方创始人之一,给我们说我们中德心身医学培训项目是“中德班”的第五个培训项目。前面四个有精神分析、认知行为、家庭治疗、催眠,第五个现在是心身医学的项目。我们这个项目将秉承中德班的优良传统——安排晚间演讲。所以这一期的心身医学的学员们就获益了,上一期我们办了这个班,但是没有晚间演讲。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晚间演讲广告,三个晚上请到的都是最顶级的心身医学、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今天是赵旭东教授、明天是肖泽萍教授,第三天是孟馥教授。好,这些不多说了,我来介绍一下赵旭东教授。虽然大家都认识他,我还是想要把他的头衔罗列一下。他是同济大学医学院和人文学院的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他是精神病学和哲学心理学的导师,所以他的博导是跨专业的。刚才说他是我们德中心理治疗研究院的中方名誉主席,其实他是我们德中心理研究院的首任主席,现在我们的主席是施琪嘉教授,之前一直是赵旭东教授。他是我们国内心理治疗品牌项目——“中德班”的中方创始人之一,除了这些以外,其实在我们心理学界业内,我们都叫他“老大”。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心理治疗与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同时他又是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委员会的主任委员。
另外,还要告诉大家的是,他去年担任了我们上海市浦东新区精神卫生中心的院长,这个月,他又登上了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心理学系系主任的位置。赵老师:(临时的)。一方面祝贺他,我们一方面也表示欢迎,好不好?有请。他今天演讲题目是:德国心身医学理论启迪和临床价值。因为中德班的心身医学,还是在学习德国的心身医学。赵老师是最早去德国学习心身医学的,所以他今天在这里,基本上把他一些看到的,想到的来跟大家做一个报告,你们也非常有眼福。在他讲之前,我要重审一个规则:我们的三场晚间演讲,都授权“糖心理”做文字播出。在场都是禁止录音录像,好吗?
如果赵老师涉及到案例,也希望大家不要拍照。此外,“糖心理”的工作人员在文字稿出来之后,一定会经过我们的会务组的审核之后才可以发布,所以大家看到我们的过程是非常严谨的方式。
欢迎赵老师!
赵老师:谢谢陈主任的邀请。刚才介绍了我很多的情况,最突出跟讲题有关的的就是典型的万金油,心身医学是一个万金油专业。我今天会提一些概念,我们不是越分越细的专业,而是一个越来越含混不清的,越来越浑沌的一个专业。我看到很多我的老朋友都在这里,还有我们领域里非常活跃的心脏科医生毛家亮也来了。有很多以前中德班二期家庭治疗的,以及其他精神分析、行为学的人,看到大家都非常高兴。
陈主任开了这个第五个中德班,是把很多中德班教的心理治疗技术是一种融会贯通的尝试。因为这一次来主持的德国专家WolfgangMerkle他是属于精神动力学派的专家。上星期教精神分析,这一星期接着讲心身医学。我自己是系统式的家庭治疗,我做的心身医学又跟精神分析性的心身医学不一样,咱们这一班的同学可以做一些对照。
总的来讲我们分享一些共同的理念,甚至分享一些共同的技术。我开始来说一说,德国的心身医学是一个很奇葩的东西。现在的网络里,语言里边经常用奇葩,德国的心身医学就是一朵奇葩。它是在一百多年前,德语国家跟精神病学差不多同时代,所谓的第一个脑科学的设计开始出现在临床领域里边。
精神病学以前的势力非常强大,精神科的基地就是海德堡,今年海德堡大学我的母校建校年,精神病学当时在海德堡、柏林、瑞士几个地方特别发达,在法国,大家知道在巴黎也有非常强大的精神病学领域。
心身医学在弗洛伊德之前几十年就已经有了,但是精神动力学的学说促进了它快速的成长。但不幸的是碰上了纳粹,纳粹非常讨厌精神分析。在搞二战以前的优生学运动里边,生物医学特别是强调遗传学重要性的特点的优生学占了上风,所以希特勒也搞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烧了很多弗洛伊德的书,要把精神分析斩尽杀绝。所以精神动力学催生的心身医学就被扼杀掉了。
精神医学登峰造极,结果帮着纳粹干了最惨无人道的事情。德国的精神科医生帮着希特勒杀掉了10到15万精神病人。这不是犹太人,是他们自己日耳曼人,在这一项罪名的相比之下,数字小了一些,大家都不知道,可能搞专业的人都不知道。精神科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所以二战以后就一落千丈。德国的精神医学沉寂了30年左右,40年代到70年代,完全是成为一个受咒骂、受忽视的一个领域,非常地惨。
心身医学是战后平反的受益者,后来心身医学恢复了。七八十年代,心身医学发达起来。接下来精神病学痛定思痛,在70年代开展了一次自我革新的运动,搞了一个叫精神病院调查的大项目,全国性的调查,发现精神病学沉默下去又要害人了。所以就对精神病学进行改革。以前他们是死对头,后来慢慢地精神病学也学着要做心理治疗,也融入心身医学,互相要靠近,所以现在德国最大的学术组织叫DGPPA就是精神科,心身医学科,心理治疗科,三个大门类有一个联合的学会。去年邀请我去做了一个报告,我们同济的六位老师去参加了。现在他们就和好了,心里还不一定那么舒服,现在不是感情的问题了,是理念有所差别,所以有时候还是互相地看不起。这是跟英语国家和其他绝大多数国家都不一样的地方。美国自己有自己的心身医学,二战前后,大量德语国家的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学家跑到美国去,所以也让精神动力学在美国风光了几十年。
在DSM系统,头两版都是非常精神动力学的,后来三版、四版放弃了精神动力学很多的学说,恢复了描述性的精神病理学,热潮降低了温。但是在德语国家里,精神动力学的学说还在继续地保持强大的动力。总体来讲心身医学和精神病学平起平坐,在瑞士、奥地利、德国。在英语国家慢慢地心身医学变成了精神病学下面的二级专科。在美国也有相关的一些法律,成立相关的组织,有相关的考试。医院的联络会诊精神病学重叠的,这个跟德语国家的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
今天我们主要是想讲一讲德国方面的冲突。心身医学在德国的发展当中以好几个大学为尝试基地,特别是在海德堡,30年代发展的时候,病理学家,内科医生,都对心身医学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Veizaacker病理学教授本来是最物质化专业的代言人。他说病理学都不是纯粹客观的,病理学也有主观性。Krehir医生有一个论断说:我们不是治病,而是治生病的人,很多医者讲过类似的话,像巴林特、以前的希波克拉底都说过这样的话。这小栋楼就是当年心身医学科的地方,有一个叫Mitscherlich的人在战后对恢复心身医学的地位作为一个临床专业的存在,他取得了非常重要的贡献,而且他也促进了整个德国民族在战后反思人人都跟着作恶、干坏事的启发者。他精神动力的观点促使德国人反省自己的罪行,不光是纳粹的战犯,一些干部,特别是骨干的军人、警察,所有的德国人他觉得都有罪。另外一位大哲学家卡尔雅斯佩尔斯是这样,他是另外一位得罪了全部的德国人,要让他们认识自己罪恶。卡尔雅斯佩尔斯是现在的精神病理学、症状学的奠基人,卡尔雅斯佩尔斯工作的地方离这个小楼有米,原来两幢楼是互相干,但是战后纳粹罪行之后,推动德国人反思自己的民族性,跟着独裁者干坏事,是这两个领域里的人物。日本人没有这样的医生,让他们来反省,所以坏到现在都不认错。
以前受到迫害的心身医学和心理治疗,在精神病院改革计划、大型调查之后得到支持。他们本来一直声誉良好,比精神科的名声好,受到了广泛的接纳。通过一系列的立法,取得了很高的地位。封闭式的病房床位,在五六十年代,六七十年代,去机构化的运动像其他国家一样大幅度地缩减,但心身医学科、康复科的开放式管理床位,以及青少年,机构遍地开花。西方国家的精神卫生服务模式改变,心身医学和心理治疗在这边取得了非常大的作用。这三个支柱支撑着精神卫生整个的领域。
现在在中国我们反过来看一下,我是精神科医生,是属于对心理学友好的精神科医生。我脚踩好几只船,刚才介绍我,我都不好意思,我是万金油。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很自豪的是,我跟谁都玩得来,都好玩。中国现在很多精神科医生看不起心理咨询师的,连科班的心理学家他们都看不起,反过来很多心理咨询师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医学训练,他们盲目地看不起精神科医生,这也是荒谬的。今天我要告诉大家,在这里除了医生以外,还有很多半道来学心理的,如果不懂心身医学,干心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要害人的。科班的心理学家也要学习心身医学。所以说我脚踩三只船,甚至四只船。搞社科的人看不起科学,这不对的。搞科学的呢,看不起文科的也不对。所以我作为中间商,投机倒把,买过来,卖过去。这些年我起的作用就是这样一个不赚钱的中间商。把洋人的东西倒进来,把中国的东西倒出去。中国也到了这些不同的领域,要加强对话、加强合作的时候。完整的精神卫生服务,医院医院,还有社区里的服务,要协调发展。那么医院在德语国家有精神科、心身医学科。前些年医疗保险制度改革,所有的专业都搞诊断相关的支付体系。唯一的例外,就是精神科和心身医学科还是按日支付,所以是经济效益最好的就是精神科和心身医学科。其他科的医生苦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多医生流失到英国、北欧一些国家。但是精神科和心身医学科的流失相对就少一些,他们旱涝保收,可以按日得到支付。
这几十年来科技发展和人道主义的进步,在临床层面上就得到很好的体现。以往精神科不招人待见,过去太注重变态心理学、病理心理学,现在拓展到重视积极心理学。以前太强调缺陷,现在强调重视资源,重视心理弹性。以前太注重矫正病态,现在要提前预防,重视康复。从专注于个体,扩展到更广阔的生态、社会、文化、情景、背景上。从片面的的急性期服务,扩展到人生全程的心理健康服务。还有就是医务人员的社会角色改变,要从权威式的社会控制功能,转变为平等、民主的帮助行为。这里面最突出的就是在心身医学的领域里体现。
对我们中国的精神医学最大的一个启示是心身医学非常地讲人道,尊重人权。对权利的应用非常地有节制,有深刻的思考,有严格伦理方面的规范。因为德国吃过太大的亏了,所以现在对从事精神卫生专业,不管是精神课医生、心身医学科医生还是心理治疗师,还是各方面,对伦理的强调非常高。
现在精神医学不应该分生物学派、心理学派,这两个大的方向就像构成高速铁路的两条钢轨,谁都离不开谁,也许它们永远不会希望相交,它们等距离地在那里,但是很重要,缺一不可。
强调单纯的生物学医学模式,过分地迷恋科学,就会变成迷信。迷恋科学就是迷信,所以科学是好东西,科学主义是一个坏东西,我们有很多的医生,对心理是不感兴趣的。精神科医生都不懂精神,对精神不感兴趣,这是上了科学主义的当。不要相信人是机器,脑是可以洗的;不要相信基因可以解决一切。神经科学很重要,但是神经科学不会说明一切。那就是前面讲到的东西,他们有深刻的教训。
《明镜周刊》是一个很有名的杂志,说把脑比作简单的机器是不是合适?这个照片是施琪嘉拍的,他到我的老师家面去采访,结果把他的录音机搞丢了,采访一半的内容不见了,留下照片。我的老师叫HelmStierlin,就是把家庭治疗传到中国来的老师之一。他带着Simon博士,到中国来办中国班,是中德班的前身,叫中德心理治疗讲习班。他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50年代,他拿了两个博士学位,一个是哲学的博士学位,还有一个是在慕尼黑大学,专门写医生受攻击和暴力侵害和他们自己权威权利之间的关系。他的博士论文结论之一就是:医生最得意忘形,最得意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倒霉的时候。这个话,我们中国的医生要听一听的。我们现在受攻击,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是关起门来讲,中国的医生确实是不太够尊重我们的病人。有时候我们权利的应用失去了伦理方面、法律方面的保证,经济上也是不清楚,我们可以找很多的理由,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个样就是这个样,确实中国的医生在权利、地位的方面做得有不好的地方。
德国的一些老师传给我们的东西就是做心身医学心理治疗,还有做传统的精神科,都要谦卑、宽容,要善用我们的权利和权威。不要用技术至上的观点去对待我们的对象,不要自我膨胀,觉得包打天下。我们不要一天就叫我们是弱势的群体,其实我们在具体的每一次沟通的时候,我们都是强者,我们都是有优势地位。老觉得我们是受气包,我们受到公平对待,带着这样的理念、意识、和态度去和人打交道,就会处处受挫折。这是互动的过程。我们说的医患关系,其实和我们是有密切关系的,一定程度上是我们训练了病人,抑制了暴力。
我85——88年在华西读硕士。我的老师何慕陶是最早引进家庭治疗,心身医学概念的专家之一。85年我们念硕士的时候,最漂亮的一幢别墅楼,很美的,就是一个开放的神经症病房,我们在那儿接受了中国式的心身医学的训练。我们的何老师说了:医生护士被打有很多时候是纯粹无辜的,偶然。就是被病人的病理行为侵害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受侵害其实是跟自己的作为,人格特点有关系。一些经常挨打的医生护士是频率比较高的那几个人。这是人际交流,我们帮助病人时候,我们自己行为的重要性。
德国这些心身医学治疗的理念,叫我们要把病人当人看,不要把他们当废人,不要把他们当敌人。我们现在练跆拳道,柔道来对付我们的病人,如果哪一天把病人当敌人的话,你离倒霉也就不远了。其实我们都不主张心理助人者当病人的亲人,当病人为亲人也是不对的,其实也不很专业,会导致我们的医患关系、工作设置出现麻烦。不要去真的当人家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我们中国的道德感满足,但是临床的伦理是不合适的。生物学上可以把病人当成异常的人。但是心理社会的层面,要把病人当平常人。
有一位教授,他是盛晓春的导师,是很有名的一位社会精神医学家,写的一本书:疯狂是人之常情。他的一本书特别好玩,每一张书给病人起的名字都是说什么什么的人,神经症是什么呢,神经症叫烦自己,又让别人烦的人。比如说人格障碍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精神分裂的人。在这个意义上就是我们要把别人来把平常人。他是有点怪怪的,但不一定是异常人,病态人。更何况呢,很多病人其实是好人,天才,伟人,他们有超常的创作力,勤奋、耐力,情感丰富,他们勇于牺牲。我们心身医学是非常宽容的。
还有我们需要知道,我们有职业的优越感,但是我们经济上其实是需要靠病人。所以我们的心态也会不平衡的时候,这是也是需要加以注意的。心身医学给我们非常重要的启示是让我们强调我们的病人生病是有意义,我们的工作是去寻找有意义的连接。也是多年前,雅思佩尔斯总结两种心理学,一种是理解的心理学,一种是解释的心理学时候讲的话。我们的医学年前,希波克拉底把它分成了两种倾向,一种是道德模式,一种是医学模式。这几年来互相看不起,互相斗,其实斗到今天还是一对矛盾,谁也离不开谁。道德模式的医学追求意义连接的艺术。自然科学的医学就是追求因果关系。就像今天大家张嘴闭嘴讲精准医学,精准医学弄不好会害人的,让大家什么都不管就去查基因。有的很著名的女演员把胸给削平了,精准医学。那是很不人道的事情。我们就要强调精致的医学,德国的心身医学强调的是精致,如果光讲精准,就会让医生、心理学家变成一个匠人,只会分析还原出最小的病因,但是不知道完整的情况。
接下来我穿插地讲讲故事。中德合作,对我们国家的精神卫生立法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西蒙博士,传进家庭治疗的另外一个专家。还有中德班的创始人,马佳丽,我们三个人一起写了一本书:中德班心理治疗是怎么来到中国的,副标题:一项跨文化冒险的历史分析。这个书现在还没翻出来,我们争取早一点让大家看到。
其实我们国家的精神卫生领域里有很多理念、做法,受到了我们欧洲,中欧,德意国家很深的影响。因为德国人做事特别地认真,刚才提到中德的讲习班,这是中方的创始人万文鹏教授,这是许又新教授当翻译。这是中德班最早的前身,到现在快有30年了。
这上面坐着第一批来中国授课的14个德国专家,大多数都是从大学的心身医学科来的,慕尼黑大学,海德堡大学,汉堡大学,最早肖泽萍、张海音的老师,他们都是汉堡大学的专家。精神卫生法里有一章专门讲心理健康促进精神障碍立法。
第二章,专门写心理咨询,心理治疗,心身医学的内容。很多的资料都是我们考察学习德国的经验。给大家看一看刘协和教授写的,他写过精神卫生法头十版的起草版本,他也是中德班88年讲习班的中方翻译。我们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的徐韬园教授,张明园教授,都是中德班最早的专家。
中德班把四大主干的精神治疗引进来。精神动力治疗、认知行为治疗,人本治疗,系统治疗。人本治疗呢,现在在西方慢慢不再强调作为一个单独的流派,而是被多个流派吸纳掉了。所以后来我们没有再提供咨客中心治疗,开出三次讲习班,到97年正式中德班,我们没有开设人本的班。
肖泽萍倡议我们要请领导出去看,我就张罗了两次去德国的考察,德方的主席,马佳丽、AlfGerlach等都是为这两次考察费了很大的心血。这是在德国的卫生部开两天的会议,上课。这是在斯图加特州政府大楼里开两天的会,把德国最重要的专家请来给我们的代表团、领导和专家上课,讲德国的心身医学的制度,心理治疗的制度,同时讲精神病学的制度。这是08年时候。这都是为精神卫生法的出台做调研。
12年的时候我们又组织了一次去德国的访问,这一位是前两个月去世的李文阁处长,他是亲自写精神卫生法稿子的那个人,是全国人大常委会,行政法室的主任。一个精神病院有同济大学这么大,亩土地,里面就住7、8百个病人。精神科、心身医学科,精神科病房,司法精神科病房,就是关没有判刑但是和司法相关的精神病人。这个地方也就是纳粹时期带医院,在这个地方总共杀了5千个病人,就是煤气泄露把他们闷掉了。但是现在变成了一个文明之地。特别要去考察这样的地方。这么一个反动的地方,现在非常地人性化。
中德合作有很重要的一些经验,为什么这么多年在中国没有被当成传教的,就是我们从来不做对社会有害的事情,我们认认真真在传播对老百姓健康有好处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是非常好的一个项目。不展开讲了。
接下来我想简单地介绍一下,心身医学对促进我们医疗服务的人道科学,经济效益是非常好的。中国的精神卫生服务的名称、地位、利益和前途现在大家都还是有点操心的。我觉得这三个因素是要注意的,一个是人道,一个是科学,一个是讲经济。心身医学为什么在这几个方面会有用处呢?我们来这样看一看。
我们过分地物质化、技术化、科学化以后,不太重视病患之间的互动,不太重视病患的心理问题。现在我们的医患关系,医院服务里面出现几个问题。第一个就是病人花冤枉钱。有心身障碍的患者常常是医疗资源的高使用者,他们如果有心身障碍,花的钱要比同样有躯体疾病的其他患者多,所以要去说服医保系统,要发展心身医学,因为我们可以帮你省钱。不处理心身疾病、心身障碍,病人吃亏,医保吃亏。医院领导的地方,院长总是希望可以把医保的额度别突破,保险公司就想着我怎么发展他可以花点费做这个东西,可以省另外项目上的费。
第二,中国现在的医生不能像传统的医生说话就帮助病人。以前帮助病人有10%到30%的效应是心理效应,也叫安慰剂效应。医生都知道这个词。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花很大的价钱做药物上市前的双盲随机对照实验,最重要的目的是排除这个药纯粹是安慰剂效应,要证明确实是生物学效应为主。一般来讲做这些新药的验证,大概都有10%-30%是心理效应。我们平时跟病人说话的过程当中,你已经在治疗疾病了。但是现在这种恶劣医患关系,3分钟、5分钟打发一个病人的这种设置,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心理效应,所以,全体中国医生自费武功10%-30%。不仅如此,更糟糕的是,我们有惊吓剂作用,医生但说话不管用,说话还吓人,还害人。医生护士说话不当,会有医源性的损害,这就是心身医学用武不够的地方。
我们找病人的谈话、家属的谈话,不是让人家高高兴兴签字,心安理得的接受挑战,签完字以后就想着治不好就把你砍了,这就是惊吓剂作用。我们医生的谈话常常起不了好作用,反而遭砍。这些年砍得最多的是耳鼻喉科的医生。不知道在座有没有耳鼻喉科的医生,急诊科、妇产科,精神科也有。其实长期以往精神科相对不多的。
医疗安全方面的攻击行为,自杀,恰恰是心身医学的问题。这个表我们在谢斌书记在德国讲课的时候拿来的。大家看一下中国的患病率增加,最突出的就是心境障碍、焦虑障碍,物质使用障碍。精神病和全世界一样基本稳定,这些东西就是德国的心身医学内容,大半壁江山就是心身医学在德国的收治再治。这是一个重要市场的信心。
我有一个学生叫郭万军,去年做了一个报告,我把他的片子借来了。他做了一个分析,就是我们国家82年患病率的数据。到了05年,他的比较是越来越高,很稳健地提升。最厉害的还是神经症,原来叫神经症的范畴。以前才2.2%,现在翻了很多倍,3倍、4倍都不止。
我们到底要不要现代化?是不是现代化非得要有文明病?这是一位德国教授85年的一篇论文,就是讲我们现在的这些问题增加有两方面,有一些是真正的新问题,有一些是老问题,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被当作问题,被当作来拿求助、求救,最主要的原因是家庭的改变,地理上的流动性、心理社会关系的丧失。男性、女性对个人决策的理解改变,工作压力失业的压力,迷失方向,价值观的改变等等,这些也是有很多论文都有强调的因素。这些变化都不是生物学的变化,都是社会文化的变迁,都是心理的变化。所以不能纯粹地拿生物医学来对付新出来的那些健康问题。
心身医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这个班要系统地讲,所以我不展开讲了,只是简单地说它有三个角度来理解。一个是临床思维。所有的做心理卫生工作,做医学、躯体医学工作都需要有心身医学的思维方式,要注重心身统一,天人合一。然后有一小搓科学家拿心身关系作为科学研究的内容:内分泌免疫关系,这是心身医学里边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应激的研究。
今天我们在这个地方讨论更多从专科、亚专科的角度来讨论心身医学。咱们这个班上可以知道,心身医学强调主要使用心理治疗等非物质性的方法,适当地使用精神要务来向患者提供预防、治疗、康复服务。德国的心身医学科是极少让病人吃药,不排除吃药。我自己主要是从家庭治疗,家庭动力学方面来着手。
目前精神科在德国主要是干这些事,心身医学科主要是干这些事。我上午讲到不希望中国的精神科分成这两块,虽然我是有条件的,另立山头拉出一条中国心身医学科的队伍来。但是我上午说了,中国的精神科医生太少了,我们不忍心把他们丢着只会开药,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来玩心身医学。不然的话,心身医学好极了,大半壁江山就是心身医学科。这方面我好想更欣赏英语国家,把心身医学科当成大精神科的一部分。我不嫌弃精神科,从来不因为我是精神科医生自卑,我到处说是精神科的。打的的出医院的医生吗?我说是的。他说厉害,做医生有钱,然后问干什么科的?我说精神科,然后再也没声音了。我告诉他,我做的精神科好玩,你别怕我,你怎么不吭气。精神科在中国的形象实在是不太好。
德国的心身医学和精神科里面又分了这样几个领域:心身医学和心理治疗专科。在德国这是医学生的一门课,就是心身医学和心理治疗联系在一起,没有心理治疗就别谈心身医学。另外一个挂牌的是精神病学和心理治疗专科。在德国城市大街上看到有医生诊所挂的名牌上面就会写着一个医生同时会有两个或三个执照,精神科、心身医学科、心理治疗;有的是内科,全科,心理治疗科;有的是妇产科心理治疗科。一诊所的品牌,一个医生下面就挂两到三个品牌。比如说精神科医生他也挂一个心理治疗室,这很有意思。医学背景的,从事心身医学和心理治疗;非医学的,像专职的心理学家,他们有针对成人的心理治疗的考试执照,他们可以直接地接诊病人,在德国的心理治疗师根据98年的心理疗治疗师法,可以直接就接受患者,以前要有精神科医生,心身科医生转给他们,现在不用转了,像医生一样定期写报告给保险公司就可以直接给你结账,不用经过医生。
儿童和青少年心理治疗师,那就是教育学背景的人也可以来考。这是他们特别的地方。心身医学综合治疗的策略,躯体治疗、心理治疗、社会工作,这几个方面都不展开说了。心身医学科既有住院,又有门诊,医院,白天来,晚上回家。去年弗莱堡看到又有一种晚间住院,下班来,第二天上班去。所以这个病房就是一菜三吃,效益非常高,有全日的,有白天来的,有晚上来的,比住旅馆要便宜。但是医生、护士就要晚上加班了。
这是库尔特,老朋友了,现在退休了,差不多一年有1/3的时间在中国讲学,讲德国的心身医学。我们已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合作了很多的项目,发表了很多SCI的论文。6月24号,他还要来我们的四季班讲课。这里不展开讲了,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个事情。
最后我花几分钟时间来说说自己的工作。这是我们到处在传播的,可能有的同事已经听过N遍了。我现在是脚踩几只船,临床是脚踩三只船,由于第医院,第二职业地点在浦东精卫中心,现在的同济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第三个地方,不能叫第三职业定点,医院,上海国际医学中心。我在三个看病,别的地方不看。在这几个地方提供系统,甚至心身医学门诊服务。就是要开展精细化、人性化的门诊,克服心理咨询没有医学,精神病学、心身医学没有心理的弊端。我是做过两年神经科医生的,83年到85年,很多医生不知道我干过神经科,还笑说我是心理学派,什么都不懂,其实我懂的脑科学可能比他们还多,脑科学比他们还熟。
这种门诊服务的特色就是要提供足以建立良好治疗关系,充分沟通的治疗设计,让干预可以持续地起效。话又说回去了,这是94年时候我们建立的第一个心理治疗室,中德班97年就是从这儿出发的,你们现在看到的一些老师,张海音、施琪嘉、肖泽萍,当年就是从这个地方参加第一期的中德班。我们当时建立了心理治疗中心,有平方米,有录像设备,后安装了单向玻璃,就做了第一个自然科学基金,支持心理治疗的项目。
在这个心身医学的理念影响之下,我们原来的单位,现在叫昆医院的精神科,88年就开门,混合收治精神科病人和神经症病人。在5楼上,我们病区没有门,窗户没有铁栏杆。这次搬到新的大楼里边,有一个以前最调皮捣蛋,什么科都不要的医生,被院长说你是要人吗,把他拿走做心理治疗吧。现在这位已经是正教授。当时他的特长就是会玩,所以派他买了第一个养热带鱼的大浴缸,97年放在病房里面,这是中国第一缸放在病房里的。大鱼缸其实一点不稀奇,但是放在精神科的病房,这就是是第一个。我经常开玩笑,这缸鱼只有正常人会去骚扰它。扔瓜子啊,用手捞啊,病人从来不碰,病人会挺身而出,这是我们的鱼,你们为什么这么坏。说到人道主义的心身医学观点,你们就知道了,好人比坏人还坏,对吧?
这是很早我们就有的,用录像带来督导活动我们,94年建起来的这套摄录系统,当时花了十几万元。我们也拿这个去申报我们心理治疗费,一个小时80块,94年的时候,一次家庭治疗是收到块钱。中国最贵的心理治疗费。这里有点作秀,但是确实我们就是拿这个来做教学的,你们不拍照的时候,我就给你们看一下最早的录像带。这是当时的设备,监控设备。医院,陆家嘴这里,这个设置大概是50到60分钟,原来写70分钟做一次会谈,把传统的精神科门诊拉长,家庭治疗压缩了,50到60分钟。最极端的口号:对痴呆的病人也要做心理治疗。因为如果只拿着个体的观点来做心理治疗,你们不想跟痴呆的病人多说话,但是如果你们采纳了系统的思想,整体论的思想,你们就忍不住。因为想帮助他整个家庭系统,你就会想办法。如果五六十分钟太奢侈,我建议30分钟比较合适。美国的保险公司现在限制精神分析师收费单位是30分钟,这是看精神医学科,精神科基本的时长。再短就害人了。我不忍心十分钟,五分钟,匆匆忙忙打发一个病人,这样看了以后我一天坐立不安。这样看下来,并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要用药,有诊断,下得了诊断的患者,精神疾病的患者,有1/3的病人是不吃药。不吃药,怎么能活得下去?医院利用浦东新区特区的政策,报备制,特区服务报备制,04年元50分钟,已经涨60分钟0元。不考虑通货膨胀,那就是翻了10倍。
上海国际医学中心是块钱50分钟,一分钟70块。我这是以身试教,故意地做给全中国的病人和医生看,精神科医生不是吃稀饭的,是要吃干饭的。不是来这里找烂白菜的,我在国际医学中心一个月只去一次,我要控制量,不然人家想我老挣钱。我只周末去一次,只看6小时的门诊,6小时可能是复诊,可以来看半小时。又开始排队了,你们如果有兴趣,你们可以去挂挂看。国际医学要排两个月才有号。医院要排6个月以上,如果想试的话,可以去。国际医学中心的号码想不起来了,可以上网查。德国老师听我谈钱,他们有点不高兴。因为我现在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德国老师。德国的医生有自费的,那些人可以付高价、谈价格。我经常帮老师收帐单,我知道医保的病人,90年到93年是马克每小时。它自费的私人保险费用是马克一小时。当时是1比5的价格。
这里有一个打油诗,精神医学无二路,心身一道两条轨,医师诊断开金口,谈话开药迈两腿。这是心身医学要进入这样的境界,我们要追求科学和人文并重,技术和艺术并进。这是一个网上杂志采访我,写的一篇稿子。叫我看完以后取个名字。我说我们说过一句话:像绣花一样看病。这句话是在华西的老师袁德基教授讲的,你们要有兴趣的话,现在可以拿手机查一下,像绣花一样看病,这句话会跳出来,传播很广,这是我们提倡的精致服务。
后面有两部分就不讲了,以后有机会大家交流一下。就是强调心身医学的多维诊断和解释。这点DSM-4曾经建立过一个多轴诊断的系统,我觉得挺好的,但是DSM-5又取消了。我们并不是取消整体的观念,而是这个做法我们不做了。
多维诊断和解释,就是我们心身医学的基本功。搜集病史,进行躯体检查,精神检查,实验室检查,要在大量的事实之间建立普遍的联系,这种联系,有很多是不靠谱的。社会人文心理的联系。以前我们医生受的训练都需要纯粹地客观中立,不带感情,不带偏见,不带自己的态度。但是心身医学里边必须要把自己带进去。具体的呢,我们就不展开讲了。这是去年的一本新书《对精神病学的再展望》。作者是劳伦斯,这是个加拿大人,但是他书里的这些图用了三个德文的数据,他说我们医生在临床上有三套知识系统:第一套,理解。德文叫理解的心理学。北美的专家,用德文词:理解。理解什么呢?理解病人的故事,现在大家知道叙事疗法,听故事,讲故事,需要第一套知识,社会情景的知识,人文学科、社会学科对我们从事心理工作非常重要。这是一套知识体系。
第二套知识体系,在座的很多都已经是有经验的精神科医生,就是目前这一整套的精神病学的病理学模式。病人的病史、症状、体征拿来套,一个综合征,然后下个诊断。这套用的是强调因果关系的自然科学方式,叫解释。
第三套就是临床医生要有共情的能力。这样就是一套完整的临床理解。共情就是需要通过我们跟病人的共存战场,要跟他密切地互动来达成。我用一个比喻来讲,
就是要把三个鸡蛋给竖起来。我在一个会上讲这个,郝伟教授说这要看是生鸡蛋,还熟鸡蛋?熟鸡蛋都可以竖,我说要竖是的生鸡蛋,竖竖看。这才是一个像样的心身医学科医生、精神科医生、还有心理治疗师。他们的长处可能在这两个知识体系上,心理学家和医生有所偏重,但是在会跟病人共情这一方面,我觉得有很大的差别,所以这里画在中间,核心的知识体系和能力。
后面的就不讲了,时间已经差不多。这张图反映了心身医学心理治疗各有所长,在各个层面上各司其职,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所以我也把它放在这里给大家看,以往我们学这个几个主流的心理治疗。发挥作用主要是在人的大脑新皮质的神经结构里完成。但是大量的心理治疗,心理干预,社会干预是发生在很低档的,很低级的中枢,脑干水平这里。所以不要小看理疗,按摩这些,互相之间的交流互动,非常基本的,没有多少实质性思想内容的一些互动,都是非常重要的。还有在上边不要忽略家庭系统的问题,不要忽略社区、社会的问题。这是最近强调的,我们要把文化,要把神经科学的研究融合在一起,这是新的心身医学提出的要求。
我还有5分钟的时间,后边就不讲了,这个地方是我的一些感悟,精神科医生应该是全面人道的助人者,是有科学头脑的艺术者,不做缺乏理性的半仙,跳大绳的装神弄鬼,但是也不要做没有感性的这学家、科学家或者匠人。
最后,放几分钟录像带,也请你们不要录音,不要录像,不要拍照。这是长程会议上的一个案例。
(播放VCR)
希望有机会一起切磋,共同进步。好,谢谢大家。
主持人:我们也没有时间再提问了,大家今天晚上听到教授的娓娓道来,我感觉到大家还没有听够,不要着急,下一期我们争取再请他来演讲。
相信大家今天从赵老师的古今中外这样一些讲故事过程当中,还是学到了很多。我自己听到的是“像绣花一样看病”,这是我们要学习的。另外,他讲到“科学艺术并重,技术与艺术共进”。我相信这也是赵老师对我们所有心身医学班的期望,希望大家向赵教授看齐。
好,今天的晚间演讲就到这里,再次对赵教授表示感谢。明天晚上是6点半到8点钟的演讲,欢迎大家再来参加!祝大家晚上心情好!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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